第5章(第3页)
或许,会引颈自刎,去地下向父母族人请罪。
或许,会浪迹天涯,如行尸走肉般了此残生。
见他脸上茫然与痛苦交织,老者收回目光,幽幽一叹:“你所想的,并非复仇,只是泄愤。被愤怒驱使的刀,固然锋利,却最易自伤。当你的世界只剩下恨,你与那些屠戮你满门的野兽,又有何区别?”
“我跟他们不一样!”萧羽激动地反驳,“他们为一己私欲,滥杀无辜!我为亲人,讨还公道!”
“公道?”老者摇头,“若公道只剩下杀戮,那便不是公道,而是冤冤相报的修罗场。你父景安侯,一生戎马,为的是家国安宁。他希望看到的,是一个被仇恨吞噬,以杀止杀的儿子吗?”
“我……”萧-羽张口结舌,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父亲那张威严而慈爱的脸庞,浮现在眼前。
“小羽,我景安侯府的男儿,当心怀天下,有容乃大。”
老者的话,像一把锥子,刺破了他用仇恨筑起的硬壳,触及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从那天起,老者不再让他静养。
他交给萧羽一个任务——用两只底部有细微裂痕的木桶,去百丈外的瀑布下打水,填满屋前那口一人高的大水缸。
对于一个大伤初愈、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言,这不啻于酷刑。
第一天,萧羽咬牙拼命,一次次在湿滑的山路上摔倒,又一次次爬起。
水从桶底的裂缝和摇晃的桶沿不断洒漏,等他踉跄到缸边,桶里往往只剩一层浅底。
从日出到日落,他挑了上百趟,水缸里的水,却始终未能没过脚踝。
夜晚,他拖着散架般的身体躺在床上,双手血泡密布,火辣辣地疼。
他不解,却没问,也没放弃。
他隐隐觉得,这是一种考验。
日复一日。
起初,他心中满是焦躁,将每一次挑水都当成发泄。
但渐渐的,当身体的疲惫达到极致,他的心,反而在这种枯燥的劳作中静了下来。
他不再满脑子都是仇人,而是开始留意山路上青苔的纹理,石缝里探头的小草,开始学着控制呼吸,配合脚步,让每一步都更稳,让水洒得更少。
眼神,不再只有化不开的仇恨,多了一丝专注与平静。
半个月后,黄昏。
当萧羽将最后一桶水倒入缸中,水面终于溢出缸沿,在夕阳下泛着金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