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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贯娘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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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(第4页)

  却不知道那晚那孩子跑到前面做什么?现在想起来,是军粮供给不足,孩子怕是饿,就去扒拉粮袋子了。

  他心疼自己的爹们,每次上了战场,他们在前面杀,羊蛋就在后面抄家,他瘦小的身躯总能背回很多东西,从里到外,就连他身上穿的袜子,都是羊蛋给他收拾来的。

  陈大胜从前总想,他们这样的鬼,其实早就是死了的,即便他们还在喘气,可人轻飘的却从无重量。

  像他的爹,他的伯伯哥哥们,人到这世上村子都出不去,死的也无声无息,除了自家人,谁知道你是哪儿的,家门往那边开,家里门口有没有一颗大槐树。

  小时候阿奶跟他说过,春日里莫要掏鸟蛋,人家一年就下一窝,你也莫要撒尿去冲那蚂蚁窝,造孽的那一泡尿下去几千条命没了,你可下辈子怎么好?

  其实不必等下辈子遭报应,这辈子他已经受了。

  那时候娘总是埋怨这里不好,那里不好,其实现在想想,还是在老家的时候最快活。

  他三房家里最小,哥哥们也与他最亲,他就敢折腾,遇到事情就大哭,喊阿奶,喊阿爷,喊阿娘,喊阿爹,喊哥哥,喊姐姐……

  家里总是有人的,只要他大哭便招一群人来哄,最后再挨上他爹几脚,握着奶奶给煮的热鸡蛋,跑到外面继续看蚂蚁……

  “老大,那不是咱的旗么?”

  长刀营的旌旗飘扬,战将着重甲徐徐离开营盘。

  陈大胜仔细看了半天儿摇摇头,却没说话,那旗怎么可能是长刀营的,那么干净,那么鲜艳。

  管四儿说:“大哥,你说他们去哪儿?”

  陈大胜看着远处,他不知道。

  从皇宫好不容易摸回来,他们几个就被丢到马场没人管了。甚至没有人问他们,谭二是怎么死的。

  得亏马场的兄弟每天吃饭记得喊他们,要不然,他们都不知道去哪儿填肚子了。

  这几天,陈大胜老想美梦,他想着现在他们没用处了,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,就像老兵卒说的那般,解甲归田。

  什么时候能回家呢?

  陈大胜趴在草垛里继续美梦,反正今天是没得吃了,那便别动弹了。

 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个身着长甲留络腮胡的军士,被马场老卒带着来到这草垛面前。

  这军士相当惊讶的看着老卒问:“这里?”

  老卒好奇怪的看着他:“对,陈校尉就在这里。”

  说完他转身走开,就留下这络腮胡愁眉苦脸的看着草垛,好半天他才语气颤抖着问:“请问……陈校尉可在,可在,可在?帐中?”

  这位话音刚落,便从草垛里钻出五六个脑袋,看到这位络腮胡,便有个脑袋笑嘻嘻的问:“在,在呢!”

  他说完,就一脚把一个人踢了出来。

  陈大胜跌落在地,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,还伸出手挠挠脑袋,看看这位军士,有些困惑的问:“那边的?”

  这军士面目抽搐,好半天才找到魂儿般的说:“陈校尉好,小的是常伯爷麾下亲军,今日陪我家伯爷一起来拜祭谭二将军的。”

  这个跟自己有什么关系,陈大胜依旧纳闷的看着这军士。

  这军士看陈大胜不吭气,便赶忙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陈大胜道:“前些日子,我家小将军去看贵,贵府老太太,也是巧了,贵府老太太给陈校尉刚娶了个媳妇儿……”

  这军士还没说完,那草垛轰然倒塌,马二姑他们纷纷爬起,一起窜到这军士面前七嘴八舌的问:“你说啥?你说啥?我大哥有媳妇了?啥样的?哪儿的?眼睛大不大,后丘圆不圆?能生儿子不?”

  胡有贵扭过脸对陈大胜说:“大哥,你有了儿子,叫羊蛋好不好?那样我就又是爹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