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(第5页)
李桓笑了一声。
他看着朱易的眼神空空荡荡,居高临下,氤氲的欲气缓慢殆尽。
现在还不到时候。
他站起来,吩咐金镯进来,背过身子不去看,也便不会有燥热的动心。
广陵王眼高于顶,人们本以为,这世上无人能拉明珠下凡尘。
朱易浑然不觉。
他在后半夜的时候做了一个梦。
他梦到了许多年前的往事,朱明还在的时候。
他那冤种一样的弟弟。
朱明失踪的时候八岁,尚未取字,头顶梳一撮碎发,红飘带垂在两侧,澄圆的猫眼睛,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,白皙秀美,软嫩可亲,成日哥哥挂在嘴上,好似嘴巴抹了蜜。
朱易不喜朱明。
嫡母并不苛待,也未善待,朱万贾偏宠幼子,朱家上下围着黄毛小儿转。
这是嫡庶泾渭分明的年代,嫡子是家族的顶梁柱,庶子与贵仆无异,朱明真正惹恼朱易,是在朱明与当地官老爷的嫡子徐树文搅和一起之后。
徐树文是个溜猫逗狗,混迹勾栏的无赖,这无赖在花灯节与朱易偶遇,自此盯上朱易,他对一心戒备的朱易无从下手,便找到朱明的学舍挑拨离间,声称朱明在朱家被庶兄压迫一头,如今朱易连他这嫡子的话都不听。
年幼的朱明无从辩驳,徐树文趁机道,“倘若你能证明朱易听你的话,朱家就还是你做主人,你兄长躲着不见我,我想请他出来看戏。”
朱明当年刚满七岁,全不知世事险恶,用嫡子的身份命令朱易随他前往,朱易怕朱明向父亲告状,不得不向朱明低头,本以为朱明小孩心性掀不起风浪,却没想到背后竟有徐树文操控。
无定河两岸皆是江宁富人的销金窝。
朱易一到便被徐树文率众围殴,毫无还手之力,气息奄奄被用粗绳绑缚按住四肢,朱明在一旁边哭边道,“你说好只是请哥哥来看戏!”
徐树文大笑拍了拍朱明稚嫩小脸,“我请你哥哥来唱戏。”
朱易被一众顽劣少年扒下衣裳,细条条的腿在冷风中发抖,一套戏服兜头下来,朱易被罩在其中喘不过气,富贵衣上缀满颜色不一的绸缎,不知被哪位旦角穿旧了。
徐树文龇牙咧嘴地笑了声,“婊子养的玩意,也学着你娘给众人唱个戏!爷多番青睐于你,你却正眼都不看,非要来硬的,才能跪下来?”
一众少年起哄,“听说你娘当年在无定河唱过什么梅花三弄,迷得江宁达官贵人个个睡不着觉,今儿你若也能唱个曲,大家开心了,你也便能回家了。”
无定河上的游舫仿佛从二十年前中来,舫上有妙龄女子弹指拨弦,悠悠荡荡地唱,“青鸟啼魂,不见烟霞残渡,如花梦境,原是断云薄雾。”
那少女的影子与二十年前的名妓霜娴重叠一起,怎堪身为众享,一双玉臂千人枕,一点朱唇万人尝?
妓女是最低贱的职业。
末了能嫁商人妾,已经是从良之后的好下场。更多的年轻女人却是死在达官贵人的榻上。
朱易双目血红,恶狠狠地瞪着徐树文与徐树文身后哭断气的朱明。
迎面便被扇一巴掌。
朱易一口牙被扇碎,他张嘴几乎咬下扇他巴掌的徐树文半根手指。
徐树文捧着血淋淋的手哀嚎出声,蜷缩岸边一身富贵衣的朱易被一众少年拳打脚踢,朱明过来想推开众人,却被不小心跟着踹一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