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(第2页)
程迟雨的手抖得很厉害,可能又受到了刺激,张建才一个常年跑工地的高大中年男人竟然差点抓不住他。
张建才一脑门汗,烦躁道:“你少说两句不行吗?”
方志北接话了,说:“你们也都看到了,也不知道和我们有多大仇,抓了刀子就要捅人!平常对人爱搭不理的也就算了,青春期嘛,也理解,但你怎么能污蔑你弟弟,他才多大,你让他怎么做人?”
程迟雨浑身发抖,连句话都说不出来,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,他下意识地一抖,条件反射就要屈肘甩开,却在看见来人时愣了一下。
这一个多月来喻安宵来得也算勤,虽然只止步于巷子口,但是难免和邻居碰上几次。张建才自然认得他,看他上来就抓这只握着刀的手,也吓了一跳,生怕一个不小心划伤了。
喻安宵冲张建才摆摆手,向他示意没事,缓声说:“你忘了啊,我们今天可是约好了,我等了你很久。”
程迟雨一张脸汗淋淋的,眼神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。
整个院子里都热气腾腾,喻安宵身上还带着车内空调的凉气,仿佛一阵不期而至的凉风,程迟雨不由得发了会儿楞。
喻安宵已经摸到了刀柄,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,说:“松手,给我。”
程迟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和他约好了,脑子里骤然冷静下来,手上终于松了劲。
张建才立刻伸手接过了刀,有多远扔了多远,“哎呀,这一下午闹的,先去我家,把伤口洗洗,家里什么都有。”他转向喻安宵,说:“喻老师一起吧,我给你说说是怎么回事。”
喻安宵点点头,却感觉到程迟雨一用力,挣脱了自己的手。
程迟雨仍然一个字也不说,突然蹲下去,膝盖几乎跪在地上,摸索着去捡散落了一地的不规则木块,手掌上的血甚至蹭在了水泥地上,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角落里卧着他常背的书包,上面全是剪刀剪出来的伤痕,旁边躺着一个长方形的木板,已经摔裂了,外框摔断了,木板身上还残留着横七竖八的木条,接口处大多断裂了,还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脚印。
喻安宵想起上次在南山墓园,程迟雨说还有一个很难的迷宫,解出来就带过来给他看。
喻安宵把他的书包捡起来,拍了拍上面的灰尘,入目所及的木制品都捡进了他的书包里。
他走回去,蹲在程迟雨面前,把他手里沾了血迹的木块也拿过来,统统装在一起。最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看着他发红的眼圈,说:“没事,能修好。”
程迟雨坐在他张叔家的客厅里,张叔的老婆陈姨在给他的伤口上涂药。慧慧不敢看,躲到厨房去给他倒了杯冰水,站在厨房门口观望了好一会儿,见他涂好药才敢走过来。
张建才把喻安宵拉到楼上去喝茶,递了一根烟过来,喻安宵摆摆手,微笑说:“不好意思,不抽烟。”
张叔又把烟收回去,烟盒装回了上衣口袋,说:“我也没问过,小雨嘛,我也是不敢问他,他呀,什么都好,就是脾气太犟了,怕问了他不高兴——喻老师,你是他们家的哪个亲戚?我也没听他说过。”
喻安宵说:“我是他爸爸的朋友,怕他过得不好,就常来看看。”
张叔这人心地很好,就是说话总是说不到重点,喻安宵听他说了许多邻里琐事,才终于听到关于这场纷争的来龙去脉。
慧慧坐在程迟雨旁边,给他放动画片看。他刚刚洗了把脸,除了额前的头发还有点湿,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。
他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,抬头去看,和喻安宵的眼神撞了个正着。
程迟雨明显有些坐立难安起来,一会儿看向电视,一会儿又把眼神转向正走过来的喻安宵。
张建才遥遥一招手,叫自己女儿:“慧慧,来,看爸爸给你带的什么新书。”
客厅里没有了别人,陈姨在厨房做晚饭,能听见菜下锅和热油碰撞时发出的呲呲声响。
程迟雨瞄了他一眼,先说话了: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让你等我那么久的。”
喻安宵歪了歪头,笑说:“现在可能也来得及,不过不去餐厅,去我家。我不太会做饭,你要尝尝我的手艺吗?”
程迟雨穿着一双崭新的小恐龙拖鞋,有点拘束地坐在餐桌旁。
厨房里的动静很大,时不时掉落一把菜铲,刚刚还碎了一个碗。程迟雨探头了好几次,想进去帮忙也被轰出来了,他只能很不安地呆坐着等里面的大厨完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