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(第2页)
金宝朝池镜嗔去一眼,扭头向玉漏道:“他这时候且不睡呢,你只管叫他写。你坐,我去给你倒茶。”
谁也没说写完了再打发人送去那边的话,玉漏将提篮盒搁在几,在窗户底下坐下来。池镜收起案上的书?,把玉漏一望,“那提篮盒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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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?什么??”
屋里已没了别人,玉漏先朝他挤一下眼睛,又咬着嘴朝他笑,“是?我亲自?做的一份点心,想你一会你写饿了就?有现成的吃。”那神色语气还?如先前那般隐秘亲昵,好像这些时他从没冷落过她,连傍晚亭子里的事她都没察觉出什么?似的。
池镜将胳膊搭在两边扶手上,十字交扣着悬在肚前,含着笑意的眼睛在她身上审视着,那目光和他的笑意一样,泛着凉,“一会放冷了还?如何吃得?”
“不怕的,我只放了点蜂蜜和鸡蛋一齐做出来的,就?是?冷了也是?松松软软的可?口。”她特地?把提篮盒的盖子揭给他瞧,听见碧纱橱外脚步声渐近,匆匆向他吐一下舌,就?忙把盖子又阖上,起身去迎金宝的茶。整个显出一种机灵的俏皮。
金宝端着案盘让了一让,“烫得很。”
她放下茶也不走,在窗下另一张椅上坐下来。今晚原该她值夜,躺在那边内室里也睡不着,很愿意和玉漏说会话。
“你在我们这里还?住得惯?”
玉漏点头微笑,“住是?哪里都住得惯,你们家的屋子宽敞,连下人们睡的被褥也软和。”
金宝又问?:“你的病好全了么??”
“伤寒早好了,就?是?肠胃还?有点不大好,吃饭还?像有点难克化得动?。”
“那你该吃稀饭的。”
玉漏低头笑笑,“前些时已吃了好几日的稀饭,不好再劳烦厨房给我单做。”
金宝怨道:“我们厨房里那些妈妈是?难缠,就?连我们偶然想起来要吃个什么?,也还?要送几个钱去给她们她们才肯去做。常说忙不过来,不过是?托词,厨房里十几口人,还?会忙不赢?”
说着,抬头看见池镜阖着眼靠在椅上,还?不见动?笔,因问?:“三?爷在那里磨蹭什么??素日写什么?文章可?没见你这样苦思冥想的。
”
池镜撩开眼缝睇她,“你这里嘀嘀咕咕说不完的话,我听着都吵死了,叫我如何动?笔?”
金宝呵呵一笑,拉着玉漏出去,“那我们不烦你,我们到那头去说话。你快写。”
不知过了几时,玉漏又由?那边卧房里独自?穿梭过来,走出两道不是?绘着繁花便是?绘着仕女?的碧纱橱,借着两边内室里透出来的光,可?以看见小厅内一切华丽而沉寂的陈设。门缝窗缝中?有烟波弥散进来,月光冷而白,照着那些一律是?紫檀木的家具,像是?一个个怪物的黑影子埋伏在各地?。使她想起从前玉娇讲过的一句话——“重门深户,都不过是?奢华坟冢。”
不过她是?不怕的,是?抱着“视死如归”的恒心。
一揭这头的帘子,池镜的眼睛就?朝她射过来,像一支冷箭,将她的脚步钉在碧纱橱底下。他的手搭在一本翻开的书?上,显然还?是?没有动?笔。
玉漏明知故问?:“还?没开始写么??”
池镜将书?阖上,漠然地?瞅着她一笑,“我早早写完了,你又如何在这里延宕?”脸上仿佛有些嘲弄的意思,嵌在那满墙的书?海中?,有股凛凛的威严。
玉漏倏然会悟过来,他这份疏离大概是?因为什么?起疑,她一瞬间转过许多?念头。怀疑她什么??难道看出她是?别有居心?她认为自?己一向样子作的不错,就?是?跟唐二两年,他也全拿她当个软弱可?欺的丫头看待,由?头至尾从没改观。
或是?有谁对他说了她什么??除了素琼她想不到别人身上去。可?她与素琼只是?说过几句话而已,即便她讲她不好,也要有根据。不过很难讲,女?人天生有疑心病,譬如俪仙,那样蠢笨的人也有一份天生的直觉。
不论生了什么?变故,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。只作没看出他和先前略有不同的态度,后?手丢下帘子,微红着笑脸向侧案边走过去,“你这丫头的话真是?多?,好容易说得她困倦了。你写吧,我来替你研墨。”
池镜那双凉丝丝的笑眼一路将她照到跟前,“怎么?今天想着过来?”
玉漏低头看他一眼,手上墨石慢慢地?转动?,仿佛有些话羞于启齿,最终又不得不启齿,声音很低,“前些时候你总编著话去瞧我,我想我也不能?总叫你一个人忙,也该编著话来瞧瞧你。”
他向椅背上懒倦地?靠去,“来瞧我什么?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