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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(第3页)

小刘给她俩送来了几个馒头,陈娇没有心思吃,神经一直处于紧绷又兴奋的状态,同时又感觉艰涩的苦意萦绕。窗外的雨声更大了,淅淅沥沥的声音被放大到无数倍,砸进心里一样,令人烦乱。

她想起李达说的,山体突然滑坡,李存根被埋里面了……

更深处的,她不敢想,若是他真的出了意外,而她在这个时候走掉。陈娇缩成一团,挨着英子竭力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,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,不必要有负罪感,回家就寄钱过来。除了要她留下,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。

小刘晚上不在房里睡觉,陈娇心绪不宁,加上不是很信任小刘,休息得不是很好。尽管英子安慰她,经过交谈她觉得小刘为人挺热血,应该是真心想帮助她们。

第二天早上,山边显出一丝曙光,照在积雪上,半边天都是亮堂堂的。小刘已经来叫她们了,因为是一两送菜过来的车,她们就悄悄躲在车后蓬里,车子从泥泞的小路开上泊油路。路上车辆渐渐多起来,久违地城市的气息,陌生又熟悉到陈娇想哭,快一年了,没有想过幸运来得太突然。

~

大(da)餐(nue)要来了,准备好了嘛?

怀孕

小刘看着车子的背影缓缓爬上小坡,再从顶端慢慢沉下去,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。昨天勘察队遭遇山体滑坡,他们队上没有人出事,不过听说当地农工两个没有找到,一个受重伤连夜送去省医院抢救。那边两家人正在闹事,死者的爹妈媳妇拽着总工程师要说法,一派乱糟糟。

小刘不清楚状况,躲在后面想搭把手又插不进去,师兄连连叹气,山里人不好惹,已经全部人都派出去找了还要闹。连等山下的驻扎队上来的工夫都没有。

“他们这么闹也不是事啊,带他们来的人呢?”

“别提了,说是家里不见了两个媳妇,都去找人了,顾不上这边。流年不利,别也是山体滑坡给埋了。”

小刘轻咽唾沫,心头后知后觉酝酿起恐慌,悄悄在师兄耳边说了一句话。后者狠狠瞪了他一眼,“你糊涂,咱们现在还求着人家帮忙呢,你倒好,这事干的,胆子太大了。”

“我这不是看她们可怜嘛……”小刘小声嘟囔,虽然欠考虑,但他不觉得自己错。

这里闹得越来越严重,眼前就要动刀了,陈工的眼镜也被扯掉,都出门找人了,人手不足双拳难敌四手。偏偏这时候,李达和李存根也气势汹汹赶过来,李达一上来一把揪住师兄的衣领,叫他们交出人来。

师兄还待装糊涂辩解彻底赖掉,李达砂锅大的拳头就要砸在他脸上。李存根从后头拉住他,“有人都看见昨天基地进来两个女人,林哥,你帮我找到人,那边我先帮你安抚住。”

师兄拿不准,悄悄看了小刘一眼,小刘硬着头皮心想不应该啊。他昨天一直在到传达室里,还是进厨房找水喝才发现英子她们的,该是悄悄溜进来的才对,怎么会给人看见。瞎编的吧。

他抬头看了李存根一眼,顿时就有点撑不住了,那一张脸面无表情却恶狠狠的眼神盯得他一哆嗦,糊弄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,“就、刚刚……走了……”

自从被带到这里就没有再看见过钱,运菜的那辆车走到县城边的一个小镇上就到家了,不肯再往前走,无奈之下陈娇只能和英子下车。商量了一下,县城怎么也比镇上好一点,这个时候去报案应该没问题了。可是她们此行的目的是回家,节外生枝大可不必。

没有钱,就算去了汽车站也上不了车,恰在这时,昨晚送伤患进城的那辆车从医院出来的路上看见她们俩。陈娇心提到嗓子眼,硬着头皮上去打了个招呼,尽量表现地自然。

英子寒暄了两句就要走开,虽然这一路表现地比陈娇落落大方,可实际也是惊弓之鸟,遇见任何一个熟人都不能泰然处之。灵光一闪,陈娇突然想到一个方法,谎称他们来县城买点东西,结果被扒手盯上了,“事也没办成,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。”

“借五十块,回去了就还你……”他们村里人不少在基地干活,李达和李存根都认识。那小伙子很是憨实,红着脸连连摆手,“小事小事,有了再给吧。”

以事还没办完为由,谢绝了对方要捎她们回去的热情邀请,两人拔腿就朝车站跑去了。

车子启动那一刻,陈娇还是恍惚的,可是梦境之中又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提醒她,‘出来了,终于成功了’。尽管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离这里,焦灼的情绪在头脑里发胀。她还是很清醒地往外看去,街道上的人流、两层高的居民楼迅速朝车后倒退。似乎要将这一年晦涩的时光统统洗去。

刚刚出了县城,前头有一个中石化加油站,只要出了这里,叁条岔路通往叁个不同的方向,就再没人找到她们了。偏偏一辆货车超重运输,将他们堵在了车流后面。

陈娇不经意往后看了一眼,不远处刚刚她才遇上的基地那辆车,正在往这边开。

功败垂成。

被带回来两天了,就像刚刚来到这里一样,关在冷戚戚的屋子里不见天日。陈娇痛恨地抓了一把头发,当时她分明就要跑进加油站了,紧要关头怎么会晕倒?那老大夫说什么,贫血、营养不良,怀孕……

她长时间呆滞,盯着自己的肚子,到现在还不敢相信,她怀孕了,再也走不了了。握起拳头狠狠往肚子上泄愤一般捶打,房门突然一下撞开,李存根两步走到床边抓住她的手。

半天没有人说话,冷寂的气氛在空气中流窜,陈娇觉得尴尬。她知道他一定很生气,这两天除了必要的交谈没再跟她说一句话,之前那个动不动就要凑到跟前观察她一举一动的人,不肯再轻易露出情绪。

她也委屈也气愤,缩去床里面抱住膝盖将脸埋着,以沉默对抗沉默。李存根在床边站了一会儿,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,只听到他的呼吸压抑着。